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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山河動蕩匹夫難安(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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臘月,平東南五城,城中太守紛紛倒戈,暗中投靠陶榭安,視為己主。

正月,新年餘韻尚未停歇,西南城池太守暗中遞過來書信,懇切投誠。

二月,北邊寒族秘密來信,願意助陶榭安一臂之力,但願兩國修好,共結邦交。

趙若嫻翻著手裏的書信,其實心裏總有些七上八下的,陶榭安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樣,如果按練級算的話,他絕對已經從剛剛入門的新秀成了關門高手,一年的光陰而已,到底能夠促成一個人完成多少事?

她有時候會替陶榭安擔驚受怕,常常看他俯首於案邊奮筆疾書的模樣出神,豆大的燈火能將人緊鎖的眉頭都照的舒緩,趙若嫻單手托腮,另一只手拿著書卷,目光所及之處是那個她喜歡的青年,書卷無聲的隨風晃動。

不知道看了多久,趙若嫻被人用手掌拍了拍頭頂,模糊的視線才漸漸清晰,陶榭安放下了他的筆,就坐在她身邊,用手揉著她的頭頂,“困了就先睡,不用非要陪我的,這麽久一直在陪我熬著,不辛苦嗎?”

現在時間在子時左右,月亮隱在雲彩後頭,露出淡淡的光暈來,像濃墨重彩之中詩意的一筆,將很多事情娓娓道來,趙若嫻揉了揉眼,笑了,“我無礙,你仔細些身子,明天不是還要會見西部邊塞使臣麽?讓你接這個事情,不一定是好事。”

陶榭安寬慰似的笑了笑,“我知道。”皇帝在罷免了早朝後也不知道天天在做什麽,西部地區使臣來朝也不聞不問,直接甩鍋給了陶榭安,說好也好,說不好也不好,弄的陶榭安有些驚惶,但還是壓著心裏的疑惑接下來了。

西部使者他接待更給了他機會接觸這些將來需要拉攏的人,但是皇帝這樣明目張膽的會有點兒讓人摸不著頭腦,陶榭安猶豫再三,還是決定中肯的上書一封,稱幾句微臣惶恐,先探探皇帝的心思再說。

趙若嫻同意,“我原來覺得他是個昏庸無道的人,糊糊塗塗的,但是這麽多事情過後,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。萬事小心為上。”

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,夜已深,雖然是開春了但天氣還是寒涼,趙若嫻的臉也是冰冰的,沒什麽溫度,“我知道,你快去休息,我一會兒收拾好了就回去,是不是冷?給你加件衣服?”

她反手握住他的,用廉價蹭了蹭,“沒事兒,我不冷,真的,你這麽辛苦了就不要再照顧我,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,再說還有綠玫看顧,她從小在宮裏長大,一直很懂我的喜好習慣,你只需要安安穩穩做自己的事情就是。”

“說到宮裏。”陶榭安的手一頓,“我倒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聊一聊。”

趙若嫻拉著他坐下,兩個人並膝而坐,陶榭安熬了好幾天,眼睛都泛起了紅血絲,在燈光下顯出一些疲態,趙若嫻伸手擋了擋,心疼,“最近皇後找過你嗎?”

陶榭安最近的確很忙,忙到團團轉的地步,回來的時候趙若嫻一般都在等著他之間睡熟了,他心疼,也沒多問,更加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麽,他不是疑心,是真的想問她關於皇後的一些事情。

“未曾,怎麽了嗎?”趙若嫻搖搖頭,松手下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捏了捏。

“你說如果中宮皇後被扣上品行不端的帽子,這個本來搖搖欲墜的朝廷會如何?”陶榭安垂眸,不敢擡頭和她對視,好像怕心裏那些一絲一縷的小情緒被趙若嫻看了個清楚。

他在害怕,趙若嫻手指摸到他手背凸起的血管,底下突突跳動的都是青年蓬勃的生命力在彰顯,陶榭安沒有害過人,更沒有平白無故冤枉人的時候,他這一步算是鋌而走險,擔著一些小破綻就要拉皇後下水,總有種捕風捉影的罪惡感。

趙若嫻靜謐了一會兒,輕輕開口,“沒有,她沒有找過我。”頓了頓,“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麽,但是榭安,說實話,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說這件事情的對與錯。”

麗妃說,若嫻,你記著,皇後是好人。

皇後說,若嫻,你記著,成大事者不拘小節。

麗妃口中的好人草菅人命,對於陶源的死可以眼睛眨也不眨,折一枝梅花,開一扇屏風,分一壺清茶,我自風雅於世,可是陶源呢,還有陶夫人呢,早已雙雙踏入冥河,都在於她的一句,若嫻,不拘小節。

但是這樣的人要被扣上帽子,有可能是謊言的帽子,潑滿汙水嗎?趙若嫻不知道,她和陶榭安額抵著額,互相都沒有說話,像是兩尾擱淺的魚,相互依靠才能感知到生命的存在,他們都是迷路人,在人生的迷局中惶惶然不知所措。

“如果可以,你幫我把這個帶入長寧殿。”陶榭安從桌子上抽出一副字畫卷,被絲綢小心翼翼地捆好,裏面或許是題詞,或許是畫卷,女主人公是皇後,但男主人公一定不是皇帝。陶榭安的手都在顫抖。

“友情提示,你接不接關系不大。不影響接下來的走向。”趙若嫻在猶豫,陶榭安何嘗又不在猶豫,系統看兩人實在僵持不下,嘆息一口氣給她開了個小小的掛。“但是問題在於,你怎麽看待這件事。”

她能怎麽看待,她其實不失望,更不難過,笑話,這種亂世之中傻樂天真的人早就被擠出局,能殘留局中且想要操控全場的,沒有兩把刷子怎麽可能。陶榭安之前四兩撥千斤,自己一直都摘得幹幹凈凈,只是現在需要一劑猛藥,要把整個進程滾滾推動。

這個人只有他自己,才夠猛烈,他計謀的時候是一回事,但真的做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,他也會想到原來被他明裏暗裏幫忙拔除眼中釘肉中刺的人,會不會也輾轉反側、百思難解。他在猶豫和後悔的就是這個。

趙若嫻是真的心疼,這樣本來應該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,要被迫在父母親故離開之後學會扛起自己的擔子,用起自己的手腕,沾染上戰場的硝煙,再也不能在亂世之中充當那一道潔白無瑕的月光,睥睨眾生。

神就是這麽被拉到凡間,變成的人。趙若嫻看著他的側臉,垂下去的眼睛帶著好看的弧度,他略略顫抖,直到被趙若嫻扶住另一端。

“好。”她輕輕開口,卻沒拽出來。

陶榭安借著這個卷軸抱住趙若嫻,狠狠的,在她耳邊道,“若嫻,我不是拉你下水,你沒錯,你不會錯,做錯的是我,你要幹幹凈凈的,清清白白的,這些事情不要沾染你,知道嗎?”

她忘了,她覺得陶榭安是救世的神靈,陶榭安何嘗不是如此,只是她是他一人的救世神靈。趙若嫻哽了哽,擡手抱住他的腰,“好。”

最近正好是麗妃生辰將近,趙若嫻自請入宮,帶著的禮品之中自然帶了一份卷軸,她按照禮節先去拜會了皇帝,結果碰了個軟釘子,說是皇帝酒醉未醒,公主殿下先去看麗妃娘娘吧。

趙若嫻沒甚所謂,轉身離開乾安殿,綺芳殿裏冷冷清清的,麗妃穿著淺藍色長裙坐在榻邊看書,見趙若嫻來了立刻放下,“嫻兒!過來讓母妃看看,你好不好?”

“勞母妃掛念,一切都好。”趙若嫻瞇了瞇眼,示意綠玫把東西依次放好。

麗妃拉過趙若嫻,“之前一直沒能找個機會好好跟你講,陶家的事情,母妃一直心裏沒個譜,也不敢貿然跟你聯系,榭安……榭安那孩子好點兒了吧?”

“時光匆匆,榭安他瑣事纏身,憂愁暫時無空叨擾他。”趙若嫻想了想,“我想他現在那麽忙,一部分也是為了想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拋出腦外,麻痹自己,才是不辜負爹娘的苦心。”

“難為你們。”麗妃嘆息,“有機會帶榭安進宮看看,母妃有些話也要同他說一說。”

趙若嫻點頭應下,“我還有東西要給母後,母妃,要不我先去,一會兒再回來?”

麗妃的目光不知為何有意無意的飄向綠玫手裏抱著的畫軸,看得趙若嫻有幾分心虛,便想起身告辭,先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再說。

麗妃不放人,“你給你母後帶什麽了?”

“幹嘛啊這都吃醋?”趙若嫻只能使出殺手鐧開始撒嬌,“這不給你帶過來這麽多呢嘛,我就給母後送點兒小禮物,幾幅畫幾只筆和幾鼎香爐,要不你看著哪個喜歡就留下呀?”

“你把畫軸拿給我看看。”麗妃不吃這一套,忽然冷了臉打定主意要杠到底,“就綠玫手裏的,別推托,給我看看。”

“母妃……”

“給我。”麗妃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強硬。

“母妃莫生氣。”一道清越的男聲傳來,本來應該在外面忙的不可開交的陶榭安出現在綺芳殿門口,還急促的在喘,估計是一路跑過來的,還好趕上了,“是兒臣讓的,是對是錯兒臣自己擔著,和若嫻無關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這篇文不會砍綱,我之前幹過這件事情,導致我現在都不敢面對那些我寫出來的人物,特別特別難受,所以絕對不會的,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。

慢慢講,好好講完,感謝你們看到這裏,我也會好好講下去,這篇文還有很大的起伏走向,我會努力寫好,不讓你們失望。

我要對得起每一個字,每一個讀者,每一個人物。

感謝你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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